健

屋子里只有撕扯胶带的声音
每扯断一节胶带，他都会骂自己一句
活该，死了算了。

床头仍然挂着他们的结婚照
照片里的她看着他
他避着她的目光
离婚了，高利贷不会找你，你过好

桌子上还放着干巴的馒头，
他想走前再抽一口烟，也没有了。

有人敲门，声音越来越重
是催债的，还是她，还是爸妈
爸妈？
他们才不会来

生命的意义在于
有钱有权，朋友多
无钱无权，躲着走

他干笑了一声
胶带扯得越发起劲
闷死你，这个没用也没人爱的人

……

他冷冷地看着自己的身体
已经几天过去了
已经开始腐烂
挣扎过，半躺在床，半倒在地
却很坚持，没有一丝后悔

有人开门
爸妈来了
终于来了
他看着他们哭，没有一点表情

～～

大洋的对面是我
这么多年了，我还是无法忘记
我还在想， 他在想什么，他在撕扯胶带封堵窗户的时候在想什么？
为什么连死的勇气都有，就不能再拼一把？

我没有去送他
那天晚上全家人就把他的尸体草草的处理后火化了
毕竟这是件很没有面子的事
对呀， 面子 

没有人再提起过他

～～

很多年前，我们一起去机场接小开
你把喝空了的水瓶递给拾破烂的农妇
我告诉你小开是那一堆取行李的人中最高却没有多少头发的那个
你在高速上不系安全带， 只有在摄像头前才扯过安全带，还不忘对着镜头笑着说一声茄子
我说明年来找我玩，
你说你不喜欢飞机，从天上摔下来是最烂的死法
那你的选择就好吗？

你在天上，看着这么一堆拼命活着的人笑吗？
还是，
你仍然坐在那个昏暗，见不到光，烟雾缭绕的屋子里？